曹洞宗無字妙門——禪宗公案62
尺童
祖欽禪師在雙林遠禪師座下,曾終日隨眾在僧堂中打坐,從朝至暮,足不出戶,攝心不怠。
即使是入寮休息,或去後架方便,祖欽禪師均袖手當胸,徐來徐往,眼前所視不過三尺,更不左顧右盼。
當時,祖欽禪師是按曹洞宗的用功方法,看狗子無佛性之話頭:
就是雜識雜念生起的時候,向鼻尖頭輕輕舉一個“無”字,只要念頭一消,便一切都放下,只是單純默默地坐著。這種用功方法,只要堅持,久久純熟,自然契悟。
但是它要求用功必須綿密,容易讓人犯困,一般人不經過十年二十年的功夫,難以得手。
所以,大多學人難以繼承此法。祖欽禪師當時 依此法而行,經常得定,感覺到時間過得很快。
祖欽禪師曾談到 自己當時的用功感受說:
“我當時忽於念頭起處,打一個返照,於返觀處,這一念子當下冰冷,直是澄澄湛湛,不動不搖,坐一日只如一彈指頃,都不聞鐘鼓之聲,過了午齋,連放參都不知道。”
雖然祖欽禪師在雙林座下用功精勤,但是後來,昏沉散亂 越來越重,以至於完全陷入一種困頓之中,無法自拔。
後來聽說天目滅翁文禮禪師 住淨慈寺接眾,遂前往請益。
天目文禮禪師是靈隱崇岳禪師之法嗣,天童咸傑禪師之法孫。
初禮天目,文禮和尚便問祖欽禪師 平時如何做功夫。祖欽禪師於是將上述曹洞宗用功方法 從頭至尾,詳細說了一遍。
文禮禪師未置可否,只是說:“你豈不見,臨濟三度問黃檗佛法的大意,三遭痛棒,末後向大愚肋下築三拳,道元來黃檗佛法無多子。汝但恁麼看。”
祖欽禪師當時 對文禮和尚的開示 很不滿意,認為藥不對症。因為,他認為自己當時 在用功過程中 所遇到最大毛病就是昏沉散亂。於是他心裡 對文禮禪師產生了輕慢之心,私下認為,你這老和尚不會做功夫,只是學會一些伶俐禪。
按叢林規矩,尋常入室參學請益,最後都要焚香,向住持和尚行禮拜,以示感謝。
但是,祖欽禪師自從產生了輕慢之心後,入室請益,既不燒香也不拜佛。更不按文禮禪師的教導用功,只是依舊按原來的方法,我行我素,堅持坐禪。
當時,從漳州、泉州來了七位兄弟,他們也喜歡坐禪。於是,祖欽禪師便與他們結伴,住在淨慈寺的禪堂裡,天天以會禪為務。
另外還有一位修上座,也是漳州人,他每天只是獨行獨坐。
在住禪堂的兩年期間,祖欽禪師一行,一直堅持夜不展單,脅不至席。尤其是那位修上座,神秘得很,他終日坐在蒲團上,像個鐵橛子似的,走路時,挺起脊梁,兩臂雙垂,雙眼微開,見人不答話,亦如鐵橛子相似。祖欽禪師當時 特別想親近修上座。可是修上座每次見祖欽禪師從東邊來,他便從西邊去。因此兩年間,竟沒有機會交談。
因為沒有找到對治昏沉散亂的有效方法,祖欽禪師用功用到後來,昏困不已,“日里也似夜裡,夜裡也似日里,行時也似坐時,坐時也似行時,只是一個昏沉散亂,輥作一團,如一塊爛泥相似,要一須臾淨潔不可得。”祖欽禪師非常痛苦,心裡想到,“我辦道,又不得入手,身上衣裳又破碎也,皮肉又消爍也”,不禁淚如雨下,頓生回家之念。
幸好不久,祖欽禪師在走廓上 碰到了修上座。看到修上座,閒閒然,怡然自得,祖欽禪師知道他已有所證,非常羨慕。於是便上前問道:“去年要與你說話些個,你只管迴避我,如何?”
修上座道:“尊兄真正辦道人,無剪爪之工,更與你說話在?”說完,他便問起祖欽禪師如何做功夫。
祖欽於是又從頭至尾詳細地說了一遍,然後說道:“我如今只是被個昏沉散亂,打並不去。”
修上座一聽,便說道:“有甚麼難!自是你不猛烈,須是高著蒲團,豎起脊梁,教他節節相拄,盡三百六十骨節,八萬四千毛孔,並作一個無字,與麼(這樣)提起,更記甚麼昏沉散亂來?”
祖欽禪師於是依教而行,找了一個厚蒲團放在禪座下,豎起脊梁,透頂透底,盡三百六十骨節,一一提起,猶如一人與萬人交戰。這樣越提越得力,越來越清醒。忽然有一天身心俱忘,只覺得眼前 如一片銀山鐵壁相似,清涼慶快無比。從此坐也如是,行也如是,一連三晝夜,目不交睫,卻精神飽滿。
第三天午後,祖欽禪師在三門附近經行,又碰到了修上座。
修上座便問:“在這裡做什麼?”
祖欽禪師道:“辦道。”
修上座又問:“你喚什麼作道?”
祖欽禪師被問得無言以對,只好悶悶地 準備回禪堂用功。
他剛一翻身上蒲團,眼前豁然一開,如天崩地陷一般。當時那種感覺,“呈似人不得,說似人不得,非世間一切相 可以喻之。”
祖欽禪師於是歡喜踴躍,走出禪堂,想找個人分享一下自己的歡樂。恰好碰到修上座。
修上座一見祖欽禪師,便合掌賀喜道:“且喜!且喜!”
於是祖欽禪師便與修上座 攜手走出寺院,在寺前的柳堤上轉了一圈。祖欽禪師後來談到了他當時的感覺,
“俯仰天地間,森羅萬象,眼耳見聞,向來所厭所棄之物,與無明煩惱,昏沉散亂,元(原)來儘自妙明真性中流出”。
後來,祖欽禪師又前往徑山,參無準師範禪師。
一日,寺院正在鑄一口大鐘。師範禪師令祖欽禪師下一轉語。祖欽禪師於是
呈偈云:
“通身只是一張口,百煉爐中輥出來。
斷送夕陽歸去後,又催明月上樓台。”
尺童——“夕陽歸去”是“明去日”,配合“明月上樓”是雙月平等心。
師範禪師覽其偈,遂許可祖欽禪師入室請益,並令他住進侍者寮。
奇怪的是,在師範禪師座下,祖欽禪師每次入室,碰到師範禪師舉起 衲僧巴鼻、佛祖爪牙之話頭,便覺得以前所得,一點都不得力,出身不得,更無下口處。
不得已,他只好翻開佛經和祖語,希望能從中 撿出一兩句合適的話來,以解決心中的疑團。
可是結果一無所獲。於是他發誓一定要究明此事。
經過長達十年的參究,一天,祖欽禪師於佛殿前經行。就在他放下一切,無拘無束地 東思西忖的時候,忽然看到一株古柏,虯曲著伸向大殿,一下子便將心中的疑團打碎了,平生所證種種境界一時放下,如同一個在暗室中 呆久了的人,一下子走到太陽底下。
此時他才真正明白 師範禪師的 立地處和為人處。
尺童——“衲僧巴鼻、佛祖爪牙”指心與外部萬物相應,相應其實就是印度瑜珈的意譯。
祖欽禪師曾有上堂法語云:
“純清絕點,正是真常流注。打破鏡來,未免一場狼藉。不若遇飯吃飯,遇茶喫茶,曉來獨立空庭外,閒對寒梅幾樹花。”
●(指破相、破我執等,仍不是究竟解脫,圓滿合天地萬事萬物於一味心,才是終極解脫。)
又云:
個事本成現,覓則不可見。
白珪本無瑕,琢磨乃成玷。
執之以實法,空中生閃電。
視之似等閒,腳下添紅線。
若是學道人,好好看方便。
作么生?莫看仙人手中扇。”
尺童——
“腳下添紅(宏)線(限)”指擴大心意,如彌樂佛大肚包容天下。
“莫(默)看仙人手中扇”是提示“一目”,
“看”是手中“目”,
扇子“閉目(支撐條)”成一,“開目”成一片天地。
祖欽禪師臨終偈云:
“上大今已無人,雪巖可知禮也。
虛名塞破乾坤,分付原妙侍者。”
尺童——
“上大今已無人”:
“上大人孔乙己”無“人”、“孔(漏洞)、恐懼”、“乙(二,分別)”、“己(我執)”。 “虛名分付”:是“業口”。呵呵,口業交給原妙繼承、造作了
佛法僧
衲僧巴鼻、佛祖爪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