無夢無想時
我們講檀郎聞聲,意在引導大家 從用見性。本篇我們再由 能夠生起和認識作用的核心――心,來探討一下究竟怎樣 從能知能覺的作用,去證見無形無相的佛性。
在前一篇我已經強調過,所謂的法報化三身,是同一事物――佛性――的三種不同的存在 或者說表現形式,切不可將之視為 三個彼此獨立的、真實存在的東西。
知道什麼是三身,就知道了 什麼是佛性,但這時候還不能見性。\因為性不自見,性只是被見,而不是能見,能見的是心,而不是性。這就好比燈本身 只能發光,而不能見光,能發光的是性,能見光的就是心(對於三身之間的相互關係,
大家可以通過電燈 與所照射的物體――電流為法身、燈光為報身、所照物為化身――去自行體會,這裡就不再詳談)。所以說講到見性,先須明心,心若明,則性自現矣!
對於什麼是心,世人雖終日 不離其用,但每每未明其所以,於是鹹以第六意識為心,其實那隻是心的部分外在的相用。
完整地說,心應該是眼耳鼻舌身意 這六種功用的總合體,每種功用 又要由根塵識的相互作用而產生,
這就是《楞嚴經》所說的十八界。
在此我們可以 用雷達來作比喻,大家都知道 雷達有兩個天線,一個專門向外發送電波,一專管接收外面的電波。
由於二者 在位置上是重疊的,因此前者的電波 不能直接傳輸給後者,而必須經由外面的物體 反射以後才能被後者接收。
前者是主動的、恆久的、無分別的、無條件的向外發送,後者是被動的、(因反射物體的起滅而)斷續的、有分別的、有條件的接收。
所以說,雷達本身 雖然是在不間斷地 向外發送著電磁波,但它的顯示屏上 卻是只有當有物體反射電波時才有圖像,沒有物體反射電波時 就沒有圖像。
如果用這種原理 來比喻我們的根塵識,那麼能夠反射電波的物體就是塵,能夠接收電波的元器件就是根,顯現在顯示屏上的圖像就是識。
如果我們把雷達向外發射的,永遠持續、永不改變的電波 比喻為報身不滅的光明,
那麼雷達接收到的被其它物體改變頻率以後 反射回來的電波,就可以比喻為化身 映現給我們的影像。
又假如雷達有六個接收器,其中的前五個分別接收 五個不同頻段的電磁信號,
第六個並不直接接收 外面的信號,而是把前五個接收的信號 加以綜合、分析、歸類等編輯和處理。
前五個只能實時接收,沒有存儲功能,
第六個則可以 把以前接收的信號記錄下來。
當前邊沒有信號傳來時 能夠將其調出,進行重新編輯或播放;
當前邊有信號傳來時,也可以調出來 進行分析對比。
正是因為第六個 在功能上的這種特殊性,所以我們會不自覺地 把它當作是前五個的領導,甚至把其與前五個混為一體。
因為每一種功能 都是由三部分構成的,這三六得出的十八,就好比是我們的十八界。
如果說三身 是佛性的本來狀態的話,那麼十八界 就是佛性在眾生身上的具體體現。
十八界由三身而生出,反過來三身也要由十八界來感受、識別和認知。
也就是說,十八界 既是佛性所生起的作用,是它的表現形式,也是入道的方便,是證見佛性的必由門徑。
所以世尊在《楞嚴經》上告訴阿難:“十方如來於十八界,一一修行,皆得圓滿無上菩提,於其中間,亦無優劣。”
所以,我們由六根、六塵和六識中的任意一個入手,都可以破無明,證法身。以此之故,楞嚴會上二十五聖,不管從根、從塵,還是從識起修,皆可明心見性,證入圓通。
十八界雖然皆是修道的因緣,但是娑婆眾生 受根基所限,由不同的途徑入手時,難易和遲速是不一樣的。
在根塵識這三者中,又以根為關鍵。
因為根為能覺,塵為所覺,識為覺知的結果。
塵不能直接生識,識亦無以直接覺塵,無根則無以覺塵,無根亦無以生識。
六根對於我們悟道 究竟是何等的重要,十方微塵如來 是這樣異口同音告訴阿難言:
“善哉!阿難,汝欲識知俱生無明 使汝輪轉生死結根,唯汝六根,更無他物。
汝复欲知無上菩提,令汝速證安樂解脫寂靜妙常,亦汝六根,更非他物。”
至於六根 為什麼是我們見性的根本,了生死的關鍵,世尊對此的解釋是:“根塵同源,縛脫無二。識性虛妄,猶如空花。”
也就是說,不管最初 是由塵還是由識入手,最後總要以破掉根 為證道的標誌。
根若破,即是證悟或正覺,根若不破,就只能算是解悟或相似覺。
以前我曾經列舉過黃庭堅、高峰妙、龐居士、雪峰存、清雍正、佛鑑勤、五祖演、洞山價等悟道未徹的故事,他們或則是只破了識 而未曾破根,或則是只破了其中的幾個根,而未能將六根完全破盡,所以必然會表現出不安穩、不明白等種種現象來。
好啦!既然我們已經知道了 見性先須明心,而明心的關鍵 又在於破除六根,那麼我們就來談談怎樣打破這六根。
現在我們依然舉雷達的例子。由於雷達發射出去的電波 我們永遠也無法直接收到(注意!連諸佛也一樣收不到),為了證明這種電波的存在,並由這種電波 進而推演出電流的存在,我們就只能從雷達的接收系統下手。
由雷達接收到的,被外面物體改變了頻率後 反射回來的電波,推論出被反射之前的電波 不但確實存在,而且就是由我這部雷達 發射出去的。
平時我們總會聽到 某些自以為是的人說:“你現在能說能聽的那個東西就是,你只要知 道這個東西就行了。”
這話聽起來 似乎挺有道理,但為什麼大家聽來聽去,就是聽不明白呢?
因為那個“能說能聽的東西,”對於已經悟了的人 雖說原本就是一個,從來沒有什麼分別,
但在沒悟的人那裡,卻分明是兩個東西:一個是雷達發射電波的裝置,一個是雷達接收電波的裝置(只是打個比方,切莫以為真的 有這麼兩個裝置喲)。
那些以為自己已經見到前者的人,其實真正見到的還是後者,說到底還是認的六根門頭。
對這兩個東西,西藏密宗 將之分別比喻母光和子光,打開本來見性了,就是子光與合母光上去了,我認為這個比喻挺好。
其實母光和子光 原本是一個東西,但是因為我們心裡有無明,於是被錯認成兩個東西,
現在阻礙母子合上去的,就是我們的六根,只要能夠把六根打破,母子就能相合了。
下面我就舉元朝高峰禪師 悟道的公案,看看古人是怎樣打破六根的。
高峰禪師悟道的經歷,老人在《禪海微瀾-高峰主人公落在什麼處?》一文中,有詳盡講述,
在此我們不再重複其過程,而只做純技術性的分析。
話說高峰禪師參究“阿誰與你拖個死屍來?”話頭,一日適逢達摩祖師忌辰,隨眾往詣三塔寺諷經。
偶抬頭,睹壁間五祖演和尚遺像贊雲:“百年三萬六千朝,反復原來是這漢。”而驀然省悟,打破拖死屍話頭。
悟後詣南明,參雪巖欽和尚,欽數問,師皆張口即答,所下轉語 毫無費力處,欽亦無如之何,自是機鋒不讓(可見光有機鋒轉語 未必就是真悟)。
後一日欽作尋常問話雲:“日間浩浩時 還作得主麼?”師曰:“作得主。”
欽進問云:“睡夢中 作得主麼?”師答云:“作得主。”
欽更問云:“正睡著時,無夢無想,無見無聞,主人公在什麼處?”師無語。
各位看官,雪巖欽後邊三問,高峰三答,句句皆落於病處,但其中的問題 輕重是不一樣的。
前邊兩個“作得主,”叫做話有落處,莫說象高峰這種未曾徹悟的人,即使是腳跟點地者,在未得大機大用時,於祖師的“一向行令”之下,亦不免會屢犯其鋒刃。
所以雖有過在,卻還不是病根。
而末後一句的“無語”,才是高峰的病根所在,因為他並未真正見到過 自己的“主人公”。
從高峰最初的悟緣來看,他是由“就體消”而入的。
就體消的特點 是由識入根,從用入體,從比量透現量,雖然也能觸著六根,但因為力量有限,往往難以真正打透。
我們說報身的光明 是永恆的、沒有間斷的,不但醒著時是光明,睡夢中是光明,就連這個無夢無想,也沒有離開光明,也是光明朗照時節。
有知有覺,有夢有想時 的光明好理解,因為這時候一切事相都是“有”,我們可以從“有”而推導出“無”,把見聞覺知的作用 本身看作是佛性的妙用。
但是在無夢無想的狀態裡,能覺知的根,所覺知的塵,以及由根塵相合而生出來的識,都暫時消失,一切能與所、相對和相待的東西 都不存在了,沒有了用 當然也就無法由用去見體。
在這種時候,真正悟道的人 自然知道什麼是“無”所表現出來的光明,而其他人則會茫然不知所云。
如果用雷達來比喻,那就是一種人 僅搞懂了部分接收的功能,只有當接收裝置開機的時候 才知道雷達也同時在向外發射著電波,一旦接收裝置關機了 就不明白 為什麼說雷達此時 也在向外發射電波。
而另一種人 則是不論接收裝置開不開機,都知道雷達 是始終在向外發射著電波的。
高峰的疑處 與前邊提到的黃庭堅、龐居士、雪峰存、清雍正、佛鑑勤、五祖演、洞山價等人,在具體的表現上雖有所不同,但本質是一樣的,都是因為根門沒有打透,未曾真正見到實相。
像他們這種情況 如果沒有遇到什麼事,或是沒有遇見明眼人,自己往往還會感覺很不錯。
可一旦遇到事,或是碰上明眼 人隨便敲打敲打,馬上就會露出馬腳來。
前兩年北京有個老太太,修了三兩年的心中心以後,某日看老人的書時 忽然有所領悟,居然能夠透過紙張看到老人隱藏在文字後面的意思。
從她跟別人所談的感想與體來看,可以說件件在理,確實是得到個入處。
後來見面時她問我:“某師兄,您說我現在是量變 還是質變?”
我說:“您講的那些都對,但是不是質變 還得看有幾個問題 您能不能答出來。”
於是問她:“你知道自己父母未生前的 本來面目嗎?你知道自己一口氣不來時 向何處去嗎?你知道無夢無想時自己的主人公何在嗎?”她聽後頓時啞口無言。
我說:“既然您答不出來,那就只是量變 而不是質變。”
事後有人責怪我,:說“師兄!您也太不通人情了。人家明明已經懂得不少了,就算還沒有全懂,您也不能就這麼一棒子把她打回去呀!幾句話搞得人家回去以後 心情很沉重。”
我說:“人王面前有人情,法王面前無人情,我當時如果肯了她,才是害了她。她現在心裡邊 感到難過就還有得救,要是不覺得難過,今生於無上大道 只怕是沒指望了。”
六根破與不破,決定你能不能 證到觀世音菩薩所說的:“生滅既滅,寂滅現前。”
象高峰那種 只知生不知滅,只知有 不知無的“無語”境地,就是因為還未曾真正 見到“寂滅”的緣故。
衡量一個人是不是真悟,除了觀世音菩薩耳根圓通章 所講的那些境界外,我認為還可以參照以下三個標準:一、得正見。打破六根的人因為已經見到實相,所以根本智自然生起,一切見上的煩惱,不管能夠思量還是不能思量的,皆可一一破除。未破六根的人只是相似覺,未曾證到根本智,於有知有覺、有思有想的事物尚能明之幾分,一旦遇著言語道斷,心行處滅的時節,即每每懵然不知所云。許多人於此有個錯誤的認識,就是總要用得沒得後得智――能否打機鋒、下轉語,能否應對不同根基的人說相應的法――來鑑別自己,衡量他人是否見沒見性,這是個大問題!
二、生喜樂。破六根的人,因為已經證見了諸法的實相,生滅心自然熄滅,生死相頓然打破。此時由於捆縛在身上的枷鎖 已經被解開,生命得到了 究竟的自由和解放,內心會自然而然 地生起一種前所未有的,任何語言都無法形容的無邊大樂。其勢如噴發的火山般 無法抑制,如奔湧的江水般 滔滔不絕。未破根的人,雖然也能生起幾分喜悅之情,那不過是小河中的一點潺潺流水,而且在歡喜和欣然中 總不免透著些許不安穩、不踏實,與前者根本無法相比。對於這種情況 在楞嚴會上 世尊是這樣為阿難講解緣由的:“汝今已得須陀洹果,已滅三界眾生所見斷惑,然猶未知 根中積生無始虛習。彼習要因修所斷得,何況此中 生位異滅分齊劑數?”須陀洹是小乘的見道位,阿難此時已證人無我,已斷見惑,但是因為六根未曾打破,未證法無我,所以並未真正見性。
三、得正受。破六根的人,因為已經打破了 一切有無、生滅、去來、取捨等二元對立的情見,自然不落兩邊而安止於中道,得自在解脫之正受。雖然由於種子未除、習氣未盡之故,或自己翻騰於內,或遇緣動盪於外,而時時會有走作忘失,但只要事情過去 又會自然回復於本位。
譬如湖面之水,遇風雖起波瀾,風若息 則波亦自平,全無半分 造作用力處。
比如內蒙的那個小李,自打“沒事”後,不但若忙若閒 皆時時感到安閒自在,就是與人吵架時,心中也明明了了有個 如如不動的東西在。
未破根的人 雖然也會有安祥喜樂的心態產生,但那是一種由相對的作意 而來的覺受,是楞嚴所說的“受陰區宇”裡的東西,需時時照顧維護 才勉強守持得住,若稍稍動著 即不知飛到何處去了。
雪峰的“心中未穩”,圓悟初離五祖發寒熱病時的 把持不住,皆是此中光景。
破不破根的人 除此以外尚有諸多或大或小、若粗若細的差別,惟入之者自然知曉,恕不一一列舉。
大家只需牢記一點:只有打破六根 才是真正破初參,才是真正見性,才是真正獲得圓通。
所以楞嚴上接著說:“此根初解,先得人空,空性圓明,成法解脫。解脫法已,俱空不生,是名菩薩從三摩地,得無生忍。”
破六根即是證初地,此時為初見無生法忍,而實證無生忍 則是八地以上菩薩的境界。
現在我們再回到公案上來。
雪巖欽見高峰“無語”,知他未在,於是囑咐:“從今日始,也不要你學佛學法,也不要你窮古窮今,但只管飢來吃飯,困來眠。才眠覺來,卻抖擻精神,問我這一覺主人公 在什麼處安身立命?”
高峰乃憤志參究,自誓:“拼一生作個粥飯僧,決要這一著子明白。”他這一參就是整整五年(借問網上諸君,阿哪個能發這般死誓?阿哪個能有這般毅力和耐心?若人能發如是願,何愁今生不了道?)。一日午睡,同宿友僧莽撞,推師枕落地,噗通一生,師乃大徹!
這高峰究竟是怎麼徹的?我們不妨接著做我們的“技術”分析。
高峰初時所不明者,是無夢無想,無見無聞時,主人公在什麼處這個問題。
我們都知道 眾生有無明,這個無明最直接的表現 就是頑固地 執著有能知能覺和所知有覺,只要我們的心一生起,有了見聞覺知,就一定是在能與所中 轉來轉去。
而能知能覺的根本,就是我們的六根,我們所說的開悟也好,見性也好,就是為了打破這六根。
只要六根不打破,就絕不可能 從能與所的對立中跳出來,當然也就不可能 了脫生死。
高峰初次打開以後,雖然機鋒轉語 打得驚天動地、精彩紛呈,連乃師欽和尚 也不得不忍氣吞聲、避其鋒芒,但這並不能證明 他就真的會了。
這雪巖欽不愧是個作家,眼見正面不行,就搞個側面迂迴(不能直中取,何妨曲中求?),用個作主不作主,環環設套,終於套著了這只狐狸。
你不是對於相對、相待的事物 頗有心得嗎?
我現在把一切相對、相待的東西 都拿掉,當一切的一切 都沒有了的時候,你還知道什麼是你的主人公嗎?你還知道 什麼是你那亙古不滅,永遠朗照大千的光明嗎?
高峰到此言下無語,說明他確實 是沒有真正見到 自己的本來面目啊!
等五年後的某日,高峰在一次午睡時,又進入了那種無夢無想,無見無聞的境地。
請注意!按照上篇我講過的“笨鳥”的邏輯,此時高峰的“收音機”應該是關上的,而在此之前 他也一直是這麼認為的。
可就在這時,有個莽撞僧人 撞落了他的枕子,這個撞擊所產生的觸覺 一下子擊打在他的覺知根上,就好像突然響起的聲音 使笨鳥明白 收音機從來都是開著的一樣,
高峰也猛然警醒:原來自己自性的光明 也始終是光芒四射的!即使在睡夢中 也沒有絲毫的間斷與減弱。參破了無夢無想,也就參破了生前死後,在這一瞬間,高峰終於由生死的此岸跨入了解脫的彼岸。
在此我要強調一點,有的人總認為所謂的見性,真的是像見其它色塵一樣,見到了一個深藏在我們心裡的能知能覺的“性”。
此性非同於我們在一般狀態下 見聞覺知的生理功能,而是一種極其微細、極其清淨的心態,只有在進入了極為安靜的狀態,好比水面 沒有了一絲波紋的時候,才能現出來。
這是極大的誤解。
不論任何人(包括諸佛在內),不管在任何狀態下,就像雷達 永遠也接收不到 自己所發射出的未經反射和改變的電波一樣,你也永遠看不見 你的未經外面的色塵反射回來的自性。
性是不可見的,能夠被六根 直接覺察和感知的永遠都是塵,而不是性。
所以《楞嚴經》上說:“見見之時,見非是見,見猶離見,見不能及。”
在這裡,第一個見 是我們的 心地法眼、
二、三、五這三個見 指的是 能見之性,
第四個見是 被見之塵,
六、七兩個見指的是 能見之根。
性如果能被根所見,就成為塵,而不再是性了。
所以說已悟之人 與未悟之人,六根所見之物 絕無半點不同,區別在於對同樣的事物 產生了完全不同的認知。
那麼現在的問題是,諸佛也好,祖師們也好,既然他們和我一樣,也沒有像見到其它色塵一樣見到性,他們又是怎麼開悟的呢?
答案是:他們是用心地法眼,因為心地法眼 可以見道。
他們在那一剎那 把自己的心從邏輯的樊籠中 解放出來,認識到了一切事物的本來相狀,或曰本來面目。
很多人一定想知道 別人是怎麼悟的,想不通明明見到的 都是同樣的事物,他們能悟我為什麼就不能悟?
對不起!我不能告訴你,不是我不肯說,而是我無法說。
因為覺醒的一剎那 是一種純主觀的感悟,永遠只能留存於當事人的心裡,而無法向別人道出。
不過對於打開當下的 某些技術性問題,我還是可以幫助大家分析一下的。
首先我要申明,任何打破六根的證悟,都是在定慧等持的狀態下 取得的。
也就是說,單純的定和單純的慧,最多能夠使你得到相似悟,而不是證悟。
這就好比兩個人 在黑暗中 來到一所房子前,一個人只看見了屋內燈光 灑落在紙窗上的光影,沒有看見裡面的任何東西;另一個人把窗戶紙捅開個洞,看見了屋內擺放的各種物品,卻唯獨沒有看見燈光!前者我們稱為“解悟”,後者我們叫它“無記”。
定慧等持 在實際的開悟過程中,又分可兩為類別三種情況。
第一類是由慧生定。比如前一篇提到的大梅法常參馬祖,問:“如何是佛。”祖曰:“即心即佛。”大梅不僅僅是領會了何為“即心即佛,”而且當下即 由慧生出定,現量地覺知到了 即心即佛的意境。
說到定,許多人總會聯想到 無知無覺的滅盡定,以為這就是正定,其實那種定是死定,對於見性毫無用處。我們現在所說的定,是見聞了了 而又不生分別的無分別念,此種定境 可能只有短短的一瞬間,但只要抓住了就足以使你 頓然契入諸法的本來境地――實相。
由此門而入者,只要是由慧生出定來的,一般都悟得非常透徹。
無分別念有兩種情形:
第一種是根塵沒有分離,在當下的一念中 依然見色、依然聞聲,但是只有覺知照了,而沒有分別取捨。
第二種是根塵脫開,既無所見、亦無所聞,只剩下一個了了靈知,也就是老人所說的“爆炸”。
第一種多見於參禪人中,第二種多見於 心中心的學人,其實不管哪種情況,只要抓住了 都可以當下打開。具體到你個人 究竟出現哪種情況,既要看你所修持的是何法門,也得看你夙世是何種根器,實在沒有必要強求。
可有人總是希求“爆炸”的場景,為了等個爆炸出現,把無數的機會都錯過了,實在是可悲可嘆!
第二類是由定生慧。具體又可分為兩種,
一種是就體消的“一念斷處”,
一種是從緣入的“一念未生”。
由定生慧打開的訣竅,是當那一念不生 而又了了分明的 定境現前時,一把擒住(或曰當下凜覺、認取、猛著精彩),把個無分別念的定境打破,則無始以來的無明煩惱 即可徹底粉碎。在這裡第二念――凜覺――是關鍵,能不能抓得住,全看這一下子。
老人在《恒河大手印》上講:“有的人呢,可能在座上本性現前時,沒有覺察而滑過去了”。乃是隨順一般人習慣的講法,其實自性何曾有來,何曾有去?老人於這中間的道理 絕不會不懂。所謂的“本性現前時”,就是我現在說的“無分別念”,“沒有覺察而滑過去了”,說的就是在這當口 沒有凜覺、沒有擒住。所以說在由定生慧的情況下,第二念才是最最關鍵的。
那麼何為凜覺呢?
這裡的覺字為醒悟、醒覺、覺悟之意,有兩重含義:
一是覺今日之是,所謂“即此是、無別物”;
二是覺往日之非,知道以前都是被情所迷、被相所轉。
凜表示在那個當口是猛然、霍然而覺醒的。
在由定生慧的情況下錯過的,也有兩類人:
一種人以為這個 無有分別的定境本身 就是自性,只要座上座下出現過此類的覺受,就以為自己已經打開了,於是住在個大大的光影中,把個瓦塊作金磚,開始在那裡保來保去,心中心的同門中 這種人我見得太多了。
第二種人認為這個東西還不是,一定另外有個更善妙、更殊勝的境界才是,於是回過頭來 再接著找那個他認為更好的東西。與我一同打七的有個新疆的師兄,打開後對我說:“嗨!原來就是這麼個東西呀!我以前打坐時 起碼碰上過幾百次,今天才知道 過去是認錯人了。”
這個老兄與內蒙的小李一樣,都是那種很容易脫開的人,而且初次遇到脫開的情況時 都曾經很害怕,那種感覺大概與一個走夜道的人 突然一腳踏空時的體會差不多。
另外北京有個老太太 也是這種情況,她第一次脫開後,以後在做事 甚至與人說話時 也屢屢脫開,經常是別人見她說著說著話 突然就呆在那裡不動了,都覺得很奇怪,可她每次都沒有抓住機會。
後來遇到一個同修時談及此事,同修說:“哎呀!那個東西就是呀!”
其實同修本人 從來也沒有過那種經歷,只是人云亦云耳。
但是這個老太太 當下就又一次脫開(像這種說脫開 就能脫開的人,我一共遇見三個),而且還就真的認取成功了!
講了半天,我們再從頭總結一下:學佛是為了了脫生死,欲了生死就得證法身的寂滅,法身的寂滅要通過報身的不滅來顯現,報身的不滅 要由化身的生滅來認知,化身的生滅 要由六根來了別,破六根必須有定慧,得定慧後要凜覺。
凜覺以後 即可明心,即可見性,即可見實相,即可證般若。
如此則無明破,生死破,一切的一切 盡可破滅無餘。
不但釋迦老子 夜睹明星成道時要凜覺,高峰被撞落枕子省悟時 要凜覺,乃至諸佛諸祖成就時,無一不由凜覺而入。
所以說這個“凜覺”,才是佛教一切行門的最大秘密!
這就好像是一副多米諾骨牌,你只要推倒了第一張,後面的事 就再也不勞您費心了!
“凜覺”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