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案很難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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香嚴上樹(慧開《無門關》)

  香嚴和尚云:“如人上樹,口銜樹枝,手不攀枝,腳不踏枝,樹下有人問西來意。不對,即違他所問;若對,又喪身失命。正恁麼時,作么生對?”

  無門曰:縱有懸河之辯,總用不著;說得一大藏教,亦用不著。若向者裡對得著,活卻從前死路頭,死卻從前活路頭。其或未然,直待當來問彌勒。

  頌曰:
香嚴真杜撰,惡毒無盡限。
啞卻衲僧口,通身進鬼眼!
  (無門慧開《無門關》)

  香嚴和尚:智閒(?— 898),唐代溈仰宗禪僧。青州(今山東益都)人。參溈山靈祐,不契而辭。一日偶拋瓦礫,擊竹做聲,徹悟溈山玄旨。居鄧州香巖山。有偈頌二百餘篇。卒諡“襲燈禪師”。

  西來意:指菩提達摩從西方(印度)來東土(中國)傳授的道法,亦即禪宗旨意。這是禪僧間對機經常的問頭(問題)。

  當來:將來也。

  彌勒:菩薩名,先為佛弟子,後登佛位,為“未來佛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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香嚴垂語(圓悟克勤《佛果擊節錄》)


 舉香嚴垂語云(作什麼)。
如人上樹(還覺滿口含霜麼)。
口銜樹枝(撲落也)。
手不攀枝(便有恁麼人)。
腳不踏枝(奇怪)。
樹下有人問西來意(阿誰)。
不對則違他所問(莫道)。
若對又喪身失命(伏惟尚享)。
正當恁麼時。作么生即是(香嚴又撲落了也)。
時有虎頭上座出雲。上樹即不問。未上樹請和尚道(東家人死。西家助哀)。
香嚴呵呵大笑(也是落他綣繢了也)。
雪竇拈雲。樹上道即易。樹下道即難(旁出一枝)。
老僧上樹也。致一問來(險)。

  諸方老漢得個見處。直是千般萬計。提起為人。更不囊藏被蓋。立個喻。令人易曉。卻倒成難曉。何故。為慈悲深厚。令人轉生情解。若是慈悲淺。卻較些子。
只如香嚴垂語道。若論此事。如人上樹。口銜樹枝。這個香嚴老婆心切。
只這問。你若才生樹上樹下。對與不對處。轉生義路。墮在常情。卒難透得。
若是頂門上具眼的。終不向對與不對處作解會。未舉已前 先知落處。後學之流。須是透過這關捩子。始可出得身。吐得氣。若透不過。坐在這裡。名為死漢。有什麼用處。
你看得底人迥別。便知他落處。香嚴才垂此語。便有虎頭上座出雲。上樹即不問。未上樹請和尚道。香嚴呵呵大笑。
你道香嚴笑個什麼。若知落處。說什麼上與不上。若不知落處。也須退步看始得。
若是作者。當機便見。若擬議之間。覿面蹉過。或不落二邊。對也不是。不對也不是。
作么生卻得見古人意去。到這裡若是具通方底手腳。說甚麼樹上樹下。對與不對。
如今山僧在這裡。是上樹是未上樹。是對是不對。
雪竇拈香嚴與虎頭相見處。卻教人致一問來。還有麼。樹上道即易。樹下道即難。
末後又道。老僧上樹也。致將一問來。這些子如馬前相撲。眨眼便輸。
雪竇於節角譊訛處。拈出令人見。羅籠不肯住。呼喚不回頭底漢。才聞人舉。便知全機大用。善能拈提。看雪竇老漢。也不妨奇特。

  (佛果圓悟禪師《擊節錄》卷上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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送圓首座西歸

  得道之士,立處既孤危峭絕,不與一法作對,行時不動纖塵,豈只入林不動草、入水不動波?蓋中已虛寂,外絕照功;翛然自得,徹證無心。雖萬機頓赴,豈能撓其神、干其慮哉?平時只守閑閑地,如癡似兀;及至臨事為物,初不作伎倆,準擬剸割、風旋電轉 靡不當機,豈非素有所守耶?是故古德道「如人學射,久久方中」,悟則刹那,履踐功夫 須資長遠,如鵓鳩兒 出生下來,赤骨 地,養來餵去,日久時深,羽毛既就,便解高飛遠舉。所以悟明透徹 正要調伏,只如諸塵境界,「常流」於中窒礙,到「得的人」分上無不虛通,全是自家大解脫門。終日作為,未曾作為;了無欣厭,亦無倦怠;渡盡一切,而無能所,況生厭惰耶?苟性質偏枯,尤當增益所不能,放教圓通,以謳和攝化,開權俯仰應接,俾高低遠邇略無差誤。行「常不輕」行,學忍辱仙人,遵先佛軌儀,成就三十七品助道法,堅固四攝行。到大用現前,喧寂一致,如下水船 不勞篙棹,混融含攝,圓證普賢行願,乃世、出世間大善知識也。

  古德云「三家村裏,須自個叢林」,蓋無叢林處,雖有志之士,亦喜自便。到恁麼尤宜執守,唯在強勉,以不倦終之。至於喧、靜亦復爾:喧處周旋應變,於中虛寂;靜處能不被靜縛,則隨所至處,皆我活業。唯中虛外順、有根本者能然。

  大凡為善知識,當慈悲、柔和、善順接物,以平等無諍自處。彼以惡來,及以惡聲名色加我非理相干訕謗毀辱,但退步自照,於己無歉,一切勿與較量,亦不動念瞋恨,只予直下坐斷,如初不聞不見,久久魔孽自消。爾若與之較,則惡聲相反,豈有了期?又不表顯自己力量,與常流何以異?切力行之,自然無思不服。

  椎拂之下,開發人天,俾透脫生死,豈小因緣?應恬和詞色 當機接引、勘對,辨其由來,驗其存坐,攻其所偏墜,奪其所執著,直截指示,令見佛性,到大休大歇、安樂之場,所謂「抽釘拔楔,解黏去縛」。切不可將實法繫綴人,令如是住、如是執。勿受別人移倒,此毒藥也。令渠吃著,一生擔板賺誤,豈有利益耶?

  佛祖出興,特唱此段大因緣,謂之「單傳心印」。不立文字語句,接最上機,只貴一聞千悟,直下承當了修行,不求名聞利養,唯務透脫生死。今既作其兒孫,須存他種草。看他古來 大有道之士,動是降龍伏虎,予神明授戒,攻苦食淡,大忘人世,永謝塵寰,三二十年 折腳鐺兒煮飯吃,遁迹埋名,往往坐脫立亡。於中一個半個諸聖推出,建立宗風,無不秉高行,務報佛恩,流通大法,始出一言半句,出於抑不得已。明知是接引入理之門、敲門瓦子,其體裁力用 不妨為後昆模範,當宜師法之,轉相勉勵,追復古風。切忌希名苟利,茲深祝也。

  馬祖昔歸鄉,以簸箕之譏,畏難行道,因再出峽,緣會江西。大隋昔歸鄉,先於龍懷路口 三載茶湯結眾緣,遂隱於木庵,道行於蜀。香林昔歸鄉,潛神隱照於水晶宮,成四十年一片事,撥正智門老祚,尋出雪竇大雲門正宗,或留再出,皆以緣斷。今既萬里西歸,但存行腳本志,亦不必拘去留也。

  慈明昔辭汾陽,祝云「修造自有人,且與佛法為主」,自爾五據大刹,不動一椽,唯提振臨濟正宗,遂得楊岐、黃龍、翠巖三大士,而子孫徧寰海,果不辜所付授。蓋古人擇可以荷擔之士,不輕如此,信「嚴飾壯麗梵苑,未足以奇佛法也」。

  佛道懸曠,久受勤苦,乃可得成。祖師門下,斷臂立雪、腰石舂碓、擔麥推車、事園作飯、開田疇、施湯茶、搬土拽磨,皆抗志絕俗、自強不息、圖成功業者乃能之,所謂「未有一法 從懶惰懈怠中生」。既已洞達淵源,至難至險,人所不能達者尚能,而於涉世應酬、屈節俯仰 而謂不能?此不為,非不能也。當稍按下雲頭,自警自策,庶幾方便門寬曠,不亦善乎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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示普賢文長老


  佛祖以心傳心,蓋彼彼穎悟透脫如兩鏡相照,非言象所拘,高超格量,箭鋒相拄,初無異緣,乃受道妙,嗣祖繼燈。絕意路,出思惟,脫情識,到蕩蕩然 寬通自在處。逗到擇人付囑,亦要氣異、羽毛、頭角、體裁全具,然後不墜家聲,得從上爪牙 方相應副,所以數百年紹續愈久愈光顯,所謂「源流深長」也。今則頗失故步,多擅家風,存窠窟,作露布,自既不出徹,轉以為人,則如老鼠入牛角,漸漸尖小,安得宏綱不委於地哉?

  老漢昔初見老師,吐呈所得,皆眼裏耳裏機鋒,語句上悉是佛法心性玄妙,只被此老子 舉乾嚗嚗兩句云「有句無句,如藤倚樹」。初則擺撼用伎倆,次則立諭說道理,後乃無所不至,拈出悉皆約下,遂不覺泣下,然終莫能入得。再四懇提耳,乃垂示云:「你但盡你見解作計較,待一時蕩盡,自然省悟也。」
隨後云:「我早為你說了也,去!去!向衣單下體究,了無縫罅。」因入室信口胡道,乃責云:「你胡道作麼?」即心服。真明眼人 透見我胸中事,然竟未入得。尋下山,越二載回,始於「頻呼小玉元無事」處桶底子脫,才始覷見 前時所示真藥石也,自是迷昧透不得。將知真實諦當處,如良遂道「諸人知處,良遂總知;良遂知處,諸人不知」,誠哉是言也。

  雪峰問德山:「從上宗乘中事,學人還有分也無?」德山以杖擊之云:「你道什麼?」峰云:「我在德山棒下,似脫卻千重萬重 貼肉汗衫。」臨濟被黃檗三擊之,到大愚,問:「有過、無過?」愚云:「黃檗與麼老婆!你更來覓過在!」濟猛省,不覺云:「元來黃檗佛法無多子。」此二老皆叢林傑出者,並於棒下發明,後來大振此宗,為世梯航。學者宜回思之,豈是粗淺邪?而近世有謂:「以杖接人,皆墮機境。直須究了心性、談極玄妙,向時中綿綿密密、有針有線,方可入細。」只如一大藏教 五教三宗 析微發隱,剖露至真實際,徹佛地理性,豈不為細?何假祖師西來?將知「法流既久,多生異見,不得真傳,乃將醍醐而作毒藥」,豈德山、雪峰、黃檗、臨濟之咎哉?諺曰:「索短不到深泉。」

  魯祖見僧只面壁。南泉云:「我有時向道『直須向父母未生以前究取』,尚不得一個半個,他恁麼驢年去。」二老並躅齊眉,不是不「知有」,因甚卻恁麼地說話?還究到魯祖節文處麼?若究到,則見南泉如水入水;若不諳此,乃分疏魯祖僻執、南泉圓轉。隨他語脈露布,卒摸索不著在。

  石鞏彎弓發箭,秘魔擎杈驗人,俱胝只豎一指,無業唯言 莫妄想,禾山打鼓,雪峰輥球,趙州吃茶,玄沙蹉過,佛法豈有如許耶?若一一作方便,下合頭語,便輪劫千生 也未夢見在。若真實踏著曹溪正路,則坐觀成敗,覷見這一隊漏逗也。   
子文監寺留此軸,今數年矣!近退院稍閑,因為出此所有蓋天蓋地、絕出聖賢一著子。公久參,自如良遂知之矣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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世尊拈華(《禪宗頌古聯珠通集》卷第六)


  西天初祖摩訶迦葉尊者。見世尊在靈山會上。拈起一枝華。以青蓮目普示大眾。百萬聖賢。惟迦葉破顏微笑。世尊乃曰。吾有正法眼藏 涅槃妙心 實相無相 微妙解脫法門。付囑於汝。汝當護持流通。無令斷絕。


  頌曰。

  仙子持來別是春。還將分付與仙人。可憐壞衲曾微笑。有理傍觀不解伸。(佛印元)。

  霜風刮地埽枯荄。誰覺東君令已回。唯有嶺梅先漏洩。一枝獨向雪中開。(佛慧泉)。

  盡說拈花微笑是。不知將底辨宗風。若言心眼同時證。未免朦朧在夢中。(白雲端)。

  拈花我佛在靈山。迦葉頭陀忽破顏。金口密言親付囑。不唯天上與人間。(保寧勇)。

  教外全提號別傳。飲光閉目笑無言。可憐十萬靈山眾。不薦當頭一著玄。(照覺總)。

  靈山旱地紅蓮發。白眉老翁笑不歇。轟轟洪韻震東西。八萬迷徒猶未瞥。(黃檗勝)。

  世尊舉華。迦葉微笑。殃及兒孫。上祖不了。(楊無為)。

  飲光誰謂悟拈華。微笑依前隔海涯。黃面只圖傳大事。赤眉終不打貧家。(祖印明)。

  正眼由來付飲光。靈山七眾盡歸降。枝繁葉茂宗門盛。自得兒孫滿大唐。(草堂清)。

  世尊拈華。迦葉微笑。不落宮商。是何曲調。古洞風清。寒潭月皎。(長靈卓)。

  世尊迦葉不相知。陷虎機關各自施。正眼妙心真實相。靈山會上付他誰。(張無盡)。

  舉華示眾誰相委。迦葉頭陀獨破顏。無限白雲藏不得。又隨流水落人間。(南華昺)。

  聞琴作舞。見華破顏。一彩兩賽。天上人間。(旻古佛)。

  百萬人天普請看。頭陀末上獨開顏。堪笑衣穿瘦骨露。一肩授手搭金襕。(佛燈珣)。

  飲光當日笑無言。家醜從來不外傳。不撥韶弦成一曲。至今清韻出人天。(雪峰預)。

  拈花已落微笑後。笑出精神拈處先。一片銀蟾無晝夜。十分光影向人圓。(佛心才)。

  教外單傳事最奇。兜羅綿手舉花時。會中不得雞峰老。無限清香付與誰。(正覺逸)。

  兜羅綿手舉花時。風遞幽香幾個知。除卻雞峰迦葉後。誰人眼內有瞳兒。(慈受深)。

  百萬人天望舉揚。拈華微笑太乖張。幾多業識茫茫者。問著勞生沸似湯。(龍門遠)。

  海水翻空[褒-保+公]底流。魚龍鰕蟹信沉浮。可憐金色頭陀子。直至如今笑未休。(鼓山圭)。

  一花拈起便承當。正眼傳來不覆藏。今古流通無間斷。枝枝葉葉盡芬芳。(疏山如)。

  拈起一枝花。風流出當家。若言付心法。天下事如麻。(徑山杲)。

  靈山用處許誰知。迦葉偷顏笑展眉。動便最初先漏洩。兒孫扶取上玄機。(楚安方)。

  【續收】
瞿曇拈起花枝。迦葉微開笑面。要知造物無私。更聽黃鶯一囀。(石[(工*幾)/石]明)。

  拈花親付老頭陀。平地俄興一丈波。後代釘樁搖櫓者。竹篙量水轉譊訛。(寶華鑑)。

  古冢露枯骨。窮源逢斷橋。一番新雨過。翠色滿林梢。(白楊順)。

  項上鐵枷三百斤。分明有理不容伸。默然雞足峰前坐。猶把金襕誑後人。(尼無著總)。

  末後無端重漏洩。焦齒翁翁嚼生鐵。玉鞭擊碎月明珠。累及兒孫揚丑拙。(湛堂深)。

  世尊拈花。迦葉微笑。天際二輪。更相互照。若能截斷老瞿曇。閉目黃河只一跳。(惠通旦)。

  雪壓怪松露。風高野渡橫。將謂眾生苦。更有苦眾生。(萬年閒)。

  金色頭陀忽破顏。看來也是管窺斑。當時若得回頭早。免見兒孫墮黑山。(應庵華)。

  世尊拈華。迦葉微笑。一對鐵錐。渾無孔竅。(佛照光)。

  釋尊拈起枝花。分明勾賊破家。致今千古之下。兒孫逐惡隨邪。(蒙庵聰)。

  世尊不曾拈花。迦葉不曾微笑。大地總是兒孫。誰明向上一竅。(肯堂充)。

  白日青天。開眼放尿。黃面瞿曇。一場漏逗。(木庵永)。

  拈起花來。尾巴已露。迦葉破顏。人天罔措。(無門開)。

  (《禪宗頌古聯珠通集》卷第六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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世尊拈華(慧開《無門關》)


  世尊昔在靈山會上拈華示眾,眾皆默然,,惟迦葉尊者破顏微笑。世尊雲:“吾有正法眼藏,涅槃妙心,實相無相,微妙法門,不立文字,教外別傳,付囑摩訶迦葉。”
  無門曰:黃面瞿曇,傍若無人,壓良為賤,懸羊頭賣狗肉,將謂多少奇特。只如當時大眾都笑,正法眼藏作麼生傳?設使迦葉不笑,正法眼藏又作麼生傳?若道正法眼藏有傳授,黃面老子誑呼閭閻;若道無傳授,為什麼獨許迦葉?
  頌曰:
    拈起花來,尾巴已露。迦葉破顏,人天罔措!

  (無門慧開《無門關》)


  世尊:原為婆羅門教對長者的尊稱,佛教用以尊稱釋迦牟尼。

  靈山:又名“靈鷲山”,在古印度王舍城附近,以其山形似鷲,且山中多鷲鳥,故名。釋迦牟尼曾於此山建立法會,宣說佛法。

  迦葉尊者:又稱“大迦葉”,釋迦牟尼十大弟子之一。禪宗奉迦葉為西天禪宗初祖。

  正法眼藏:又名清淨法眼,禪家以為教外別傳之心印。“正”為中正不偏之謂,“法”為中正不偏之心體所顯現之萬法。“眼”為朗照一切事物之謂,“藏” 謂此心包藏一切善法而無余也。

  涅槃:意譯為“滅”、“滅度”、“寂滅”等。謂此心體常住不變,絕生滅去來之相也;佛教修行所達的最高境界,指超脫了生死輪回後獲得的精神境界。

  實相無相:“實”者,非虛妄之義;“相”者,無相也。指萬物的真實相狀,乃是離於相對的差別之相 而真實絕對的。

  教外別傳:“教”即一般佛教,以言句傳授者;“教外”即一般佛教之外也;“別傳”,即不立文字,以心傳心也,亦即禪宗向上之作略也。

  黃面瞿曇:瞿曇是釋迦牟尼的姓氏,常用以代指釋迦牟尼佛。因釋迦面為金色相,故稱黃面。

  誑呼閭閻:閭閻,裡巷內外的門,泛指民間,又借指平民;誑騙老百姓也。

  人天:人和天神,禪家常將法堂上的聽法大眾稱為“人天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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靈山拈花直示此我(湛愚老人《心燈錄》)


  世尊時在靈山,大梵天王以金色波羅花獻佛,捨身為床座,請佛為眾生說法。世尊登座,拈花示眾,其時人天百萬,悉皆罔措,獨有金色頭陀,破顏微笑。
世尊雲:“我有正法眼藏,涅槃妙心,實相無相,分付摩訶大迦葉。”所謂直指教外別傳也。
教內者,一切經教也,教是有法有路有門,漸修漸悟,將來成就惟悟我。
而在教外者,直指也,無法無路無門,只在當下指出此我,便是正法眼藏,便是不生不滅之妙心,便是無相之實相,不用修證,不用尋求。
此我從來 不曾出戶,而能運用一切。今之能拈花者,非我而誰耶?大眾之心 都在高遠奇妙處見佛,至此顯出一不高不遠不奇不妙、至平至常、人人皆能之拈花,則莫知所措矣。
惟金色公大悟此我已久,今見眾罔措,不覺破顏一笑。笑者,笑其不知我也。
哪知此笑之我,同拈花之我,與大眾罔措之我,一時光明 照耀遍三千大千世界。
惟世尊金色公知之,而大眾如在長夜。此一切經教中 所未曾直指如此者也。故曰:此教外別傳也。
別之雲者乃不同於教也,非別異之別也。
殊不知此正是世尊正傳,直指當下,此我即是,更無別法。嗚呼異哉!
此我從覺明空味以後逃亡,至世尊拈花之時 才顯然出示於人,安得不令人痛哭耶?
茫茫大地,混合十方,教你從哪裡尋求?這大道根源 原來此我即是,不動足已登彼岸,不用修已登蓮台。世尊之恩,教人從哪裡報起?惟有度生而已。

  世尊數十年以黃葉為黃金,以化城為暫息之地,亦可謂婆心極矣。
至此則覿面示人,指出此我。一拈花、一微笑 將一切經教玄奇妙義,教推向無何有之鄉,而毫無用處。
只要會得 此拈花微笑者,便能驅使 此一切妙義,而此我 獨巍然自尊。
此我即正法眼藏,即涅槃妙心。凡一切小乘 天魔外道之法,為此眼一照,皆粉碎去,
而此眼則深隱 不露纖毫,十方如來 也窺他不見,故曰藏。
此我從來 不生不滅,而不可思議,故曰妙心。
此我無相,而亙古如斯,其為實相也大矣,故曰實相無相。
用付金色公一人,而靈山百千萬眾 皆不知斯義,真令我不解。
所謂太容易,翻教人易昏,此之謂耶。

  (湛愚老人《心燈錄》卷一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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世尊拈花(白雲禪師《無門關的探討》)


  舉:世尊昔在靈山會上,拈花示眾,是時眾皆默然;惟迦葉尊者破顏微笑。世尊雲:吾有正法眼藏,涅檠妙心,實相無相,微妙法門;不立文子,教外別傳,付囑摩訶迦葉。

  無門曰:黃面瞿曇,傍若無人,壓良為賤;懸羊頭,賣狗肉,將謂多少奇特!只如當時大家都笑,正法眼藏作麼生傳?設使迦葉不笑,正法眼藏又作麼生傳?若道正法眼藏有傳授,黃面老子 誑謔閭閻!若道無傳授,為什麼獨許迦葉!?

  頌曰:
  拈起花來,尾巴已露,
  迦葉破顏,人天罔措!

  野老曰:
  樹大遮蔭,樹本無心,杜鵑啼血,鳥無悲情;贊樹麼?咒鳥麼?樹為誰成蔭?鳥為誰泣血?忽然葉落枝枯時,羽脫翅斷時,試問:那將又是一個 什麼樣的局面?人們的情感,對樹,對鳥,又如何?如何!

  大德!黃面老子拈花,迦葉尊者微笑,為何鬧出來一次“正法眼藏”的傳授?其實此事 並不奇特!只因天也者唯貪享樂,人也者 忙於奔波,便宜了常樂寂靜的 尊者迦葉;倘使野老 當時在場,免不了大開殺戒,超度百萬人天!讓大迦葉 欲笑不得,也免除了 這撈咿子的正法,使得千百後世,混亂不堪!

  哦!是誰在叫囂?黃面老子寂然,人天罔措,您嚷嚷為咿?君不見迦葉 也只有“微笑”的份兒麼!何況野老在前面已“暗示”了:

  “樹大招風,鳥盡弓藏”
  大德!記取寂默能仁!


  (白雲禪師《無門關的探討》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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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色不異空,空不異色,色即是空,空即是色。受想行識,亦複如是。

●不空不色,亦空亦色。空色不二,一體同觀。

但見一片山水色,又見山水亦如空。
迷者見色不見空,孰知空色本來同。

二月早春似淨清,太湖風起暗波紋。
貴妃酒醉香池外,猶憶當年兵馬行。

又曰:
常憶昔年三月三,瑤池湖畔玉橋邊。
嬪妃彩女嬌聲語,九宮盛會巧對聯。

熱鬧!上述小令,句句是色,句句亦是空。
正是色即是空,空即是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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靈山拈花(賈題韜《壇經講座》序言)


學佛的目的在於真實受用
  在《景德傳燈錄》、《五燈會元》等許多燈錄上 都記載了這麼一個故事:釋迦牟尼佛有次在靈山會上,面對百萬人天聽眾一言不發,只舉起一朵花來 開示大家。“百萬人天”全都莫名其妙,唯有迦葉尊者破顏一笑。佛便說:“吾有正法眼藏,涅盤妙心,實相無相,微妙法門,不立文字,教外別傳,付囑摩訶迦葉”。
這個故事叫“靈山拈花”,許多文學作品中的“拈花一笑”就出自於此。這個“法”是怎麼“傳”的呢?根本沒有傳,就是佛在這裡 拈了一下花,迦葉在那邊 笑了一笑而已。但這樣是“印心”,以心印心,以我的心,印你的心,輕松自在,什麼也沒有,而無上妙法 卻實實在在 就這樣傳下去了,而且一代二代三代,一直傳到二十八代的達摩。達摩看到中國有大乘氣象,於是乘船到中國 建立禪宗。從達摩、二祖、三祖、四祖、五祖,都是這樣傳的法,都沒有用語言文字來表達,非常微妙。你如果用現在的分別心,用判斷、分析、歸納等邏輯 思維方法,試圖去測度、瞭解、把握,是絕對無益的,進不去的,所以稱為“不立文字”,稱為“教外別傳”。

  有些人認為“靈山拈花”這則公案 在印度大小乘經論裡 沒有記載,因而對此產生了懷疑,這是自然的。在宋朝時有這樣的記載:王安石是宰相,也是一個佛教徒,自號“半山居士”。有一次他問佛慧泉禪師:靈山拈花公案出自何處?這位著名的禪師 也不知道,說:歷代祖師們都這樣說,但沒有人查到過出處。王安石說這個公案的出處我知道,我在皇上的圖書館裡 看到過一本《梵天問佛決疑經》,裡面就記載了這個公案。
雖然有這麼個記載,可歷史上中國的僧人們 從來未見過這部經,也沒有人提到過這部經。前幾年我在北京佛學院講課,在圖書館裡翻閱日本《卐續藏經》時,看到其中 居然收集有這部經,裡面的確有“靈山拈花”的記載,與禪宗燈錄中 所說的差不多。不過,這部經不知是什麼時候 偽造出來的,裡面還講陰陽五行之類的東西。陰陽五行是中國人的專利,印度是沒有這套東西的。說它是後人造的 也沒有什麼不好,這個公案的確很美,很巧,充分體現了禪宗的特點和靈氣。

  從古到今,歷來都有一些否定禪宗的議論,如“靈山拈花”是杜撰的,西天二十八祖是杜撰的,《壇經》的作者不是六祖大師等等。如果從歷史學、考據學的方法上探討,這些議論 也未必沒有道理。以這種方法窮追下去,釋迦佛、老子、莊子、耶穌等許多歷史人物 是否真有其人 都可以打上問號。但是佛教不是歷史學,不是考據學,而是幫助我們 解脫於生死苦海的學問與實踐。深化的目的 在於人生的真實受用,而不在於 其它世間學問。

  我有個譬喻,我賈題韜 大家不會懷疑是否真有其人吧?如果要考證我這個人,就必須考證我祖父、曾祖父、太祖父,乃至始祖一元公是誰,才能證明我賈題韜 是否是合理的存在,這未免太荒謬了吧!對不起,我也說不清我太祖父以上的情況了,連名字都記不得了,是否我就沒有這些先人了呢?當然不對。有我的存在,在我之前就必然有我的歷代先人。試問,能把一個家譜背上幾十代有何意義?考據固然是一門學問,但我們研究佛教的重點,應是它的思想體系和我們身心性命的實踐。佛教的存在,禪宗的存在是個事實,我們應當根據現在佛教的情況去聯系歷史上的發展,從而弄清楚 其思想體系 和實踐方法就行了。釋迦佛活了80歲還是釋迦佛,活了79歲還是釋迦佛,說他只活了60歲還是釋迦佛,但這些考證 對整個佛教有何相關?對自己的修行有何相關?

  任何宗教 都有它的追求,信奉的是絕對的對象。以天主教來說,它信奉上帝,上帝是神,是絕對的,最後的歸宿 根本不必考慮。上帝產生於哪個時代,那是無法考證的。但對天主教徒來說,相信上帝就行了,天主教就成立了。現在有些研究佛教的人 向外國人學那些繁瑣的歷史方法,很時髦,點大的事 就要寫出磚頭厚的書,結果什麼問題 也沒有弄清楚。所以,我們研究禪宗,知道西天有二十八祖的傳說就行了,只要有人把印度的佛教傳入中國,這就足夠了。我們就可以依法修行,依教修行,以求解脫。人生無常,生死事大,百年光陰 彈指即逝。我們學習的目的 就是要這個上面得到真實的用處,這是人生最要緊的事情。

  (賈題韜《壇經講座》序言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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