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由 新老怪 »
香嚴上樹(心平如願《無門關》)
【公案】
香嚴和尚云:「如人上樹,口[銜-止+山]樹枝,手不攀枝,腳不踏樹。樹下有人,問西來意?不對即違他所問,若對又喪身失命。正恁麼時,作么生對?」
【語譯】
香嚴和尚問:「當一個人在樹上,口銜著樹枝,手不攀枝,腳不踏樹。這時樹下有人問他什麼是祖師西來意?
不回答他,即違背他發問求知的一片苦心。
若回答他,自己頓時即將喪身失命,當這種情況發生時,應該怎麼應付?」
【評唱】
無門曰:「縱有懸河之辯,總用不著。說得一大藏教,亦用不著。若向者裡對得著,活卻從前死路頭,死卻從前活路頭,其或未然,直待當來,問彌勒。
【語譯】
無門說:「縱使你有口若懸河的辯才,這時也派不上用場。縱使你能解說三藏十二部教法,也都用不著。
倘若你於這裡有所領悟,前方的死路頭,將被你激活;前方的活路頭,將被你堵死。
如果你還是不明白,留待將來彌勒下生後,去問他吧!」
【頌曰】
香嚴真杜撰 惡毒無盡限
啞卻衲僧口 通身迸鬼眼
【語譯】
香嚴和尚真會臆造、杜撰,真是惡毒到了極點,毒啞了我的口,令我全身都長滿了鬼眼。
【附參資料】
一、香嚴上樹
禪宗公案名。依無門關第五則(大四八?二九三下):「香嚴和尚云:『如人上樹,口銜樹枝,手不攀枝,腳不踏樹。樹下有人,問西來意。不對即違他所問,若對又喪身失命。正恁麼時,作么生對?』」此為譬喻之公案。
言人上樹,口銜樹枝,樹下人問其「何謂祖師西來意」,此時樹上人雖有手腳,卻全無用處。以此比喻自己本來之姿態,即無說之說,無作之作。
故無門曰:「縱有懸河之辨,總用不著。說得一大藏教,亦用不著。若向者裡對得著,活卻從前死路頭,死卻從前活路頭。」〔景德傳燈錄卷十一、五燈會元卷九〕
二、香嚴智閒
香嚴智閒是百丈懷海的弟子,百丈死後,香嚴到大師兄溈山靈佑處學禪。
溈山對他說:「聽說你在百丈先師處問一答十,問十答百,這是你的聰明的地方。但是光憑這些,必會產生理智和概念的把握,這是沒有多大用處的。
現在我且問你,父母未生前 你的本來面目 是怎樣的?」
香嚴百思不知所答,回到房裡,翻遍了所有的參考書 和先師的語錄筆記,仍找不到答案。
他只好再到溈山那裡,請他點破。
但溈山只是說:「我實在無可奉告。如果有什麼東西 可以教給你的話,那是我的東西 而不是你的東西。」
香嚴很是失望,覺得大師兄有意在隱瞞自己。
傷心之下,香嚴一把火 把自己身邊所有的文字都燒掉,並且打算過一種 依照佛徒戒行的簡單生活,不再為禪道的事傷腦筋。
他頹喪地說:「既然佛法這樣難於領會,而又不能向別人請教,學佛法有什麼用呢?今後我要做一個行腳僧,免得勞形損神。」
於是他辭別溈山,雲遊天下。
路過南陽國師慧忠禪師的墓時,就築廬定居了下來。
有一天,在他除草掃地的時候,偶然拋出一塊瓦礫,擊中了竹子。清脆的一聲,使得香嚴頓然大悟!
當香嚴聽到 無心的清脆的擊竹聲時,他突然感到 在這瞬間超越了一切時空、因果,跨過了物我的界限,與對象凝為一體,和聲音合而為一,一下子走入了存在深處,融進了宇宙的萬有,他當時就是聲音,就是翠竹,就是萬事萬物,就是真正的本體自身了,也就是父母未生前的 本來面目!
汗如雨下的香嚴 登時向溈山所在地方跪下禮拜:「師父,你對我恩逾父母。如果你當時為我說破,又哪有今天的頓悟呢?」
於是他作了一首偈子來表達他的悟境:
一擊忘所知,更不假修持。動容揚古路,不墜悄然機。
處處無踪跡,聲色外威儀。諸方達道者,咸言上上機!
「一擊忘所知」
香嚴一旦大悟之後,他從前所學的一切佛學知識,就對他沒有什麼重要性可言了。待你一旦達到悟境之後,你就沒有必要死死記住它們而將它們忘去了。
「更不假修持」
大凡剛剛開始習禪的人,都以為他們必須改變他們的平常心態。他們認為他們不是要進入某種出神或恍惚的狀態,就是要經過 佛經裡面時常描寫的各種禪定階段。其實,我們每個人的習性,是不需要也是不可能改變的。
「動容揚古路,不墜悄然機!」
自古以來,不少的人抱持這樣一種觀點:大悟的境界必須進入山洞,閉起眼睛坐在那裡冬眠,想像進入「空」的境界。而香嚴卻以活潑的動作 顯示了古教的真義。尤其可貴的是,儘管他已進入真空的悟境,並且還以那裡作為他的住處,但他卻沒有 採取一種消極否定的態度。
「處處無踪跡,聲色外威儀」
在真空的境界之中,是沒有一法 可以稱為動的。你既沒有待在某一個處所,更沒有待在任何一個地方。儘管你每天從早活動到晚,成天說話,揚眉瞬目,行住坐臥,但實際上 什麼也沒有發生。
「諸方達諸者,咸言上上機!」
這兩句充滿了 對自己悟境的自信和驕傲。香嚴果然得到了溈山的印可說:「此子徹也!」
香嚴鑑於他擊竹悟道的經歷,開堂後對大眾說:「如果說起 明心見性一事,就像有一個人 爬到樹上,用嘴咬著樹枝。這時有人問他說:『請問什麼是佛法最精的大意?』這時他如果不回答,便是無視了問者之意;但他如果回答,便會摔死。你們說,這個人怎樣 才能從困境中擺脫出來?」
當時有一位招上座應聲而答:「我不問他在樹上怎麼辦,我問,他沒上樹之前 是怎麼樣?」
香嚴呵呵大笑,予以印可。
後來,宋代無門慧開禪師評論說:
縱有懸河之辯,總用不著;說得一大藏數,亦用不著。
若向者(這)裡對得著,活卻從前死路頭,死卻從前活路頭。
香嚴上樹,說也不是,不說也不是,言默兩喪,反映了禪宗 注重內心驗證的悟境。
「未上樹時」即溈山所問「父母未生時」,亦即香嚴當時「一擊忘所知」的超悟境界。
在這種境界裡,已經不存在作為「生死根本」的「意解識想」了,他從前所學的一切佛學知識,對他已純屬多餘,正如乘船過河,一旦到達彼岸,那隻船對你就沒有用處了,這就是「死卻從前活路頭」。
同時禪宗認為,一切眾生 都有佛性,只是被妄想所遮蔽了,成為「死路頭」。
而參禪的目的,就是要撥開 妄念的浮雲 以見慧日,使埋藏在煩惱之下的純真人性 得以重現,這就是「活卻從前死路頭。」
僧問香嚴:「如何是道?」
香嚴說:「枯木里龍吟。」
僧又問:「如何是道中人?」
香嚴說:「骷髏裡眼睛。」
在妄想息滅之後,佛性就能顯示 其活潑潑的妙用了。
(心平如願《無門關》)